威严的父职角色,不是我想要的。
带孩子们在海边游完泳,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
2013年的夏天,我从日本的东京搬到了瑞典的乌普萨拉。一年后的6月,我的小儿子出生。
由于妻子有份稳定收入的工作,我之前也有育儿经验,因此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三个月,她就开始恢复工作。而我就边在语言学校学习瑞典语,边做起了“全职奶爸”。
男性参与育儿在瑞典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每天在大街上,都能碰到无数推着婴儿车,带孩子外出遛弯儿的爸爸。周遭环境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所以在瑞典做“奶爸”,其实没什么心理建设之类的过程。
全职奶爸
“奶爸”的工作,更多的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在孩子半岁之前,因为孩子一天中一半多以上时间都在睡觉。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他背在身上或怀中,睡熟了再把他放到床上。醒来的时候,喂奶喂食哄睡觉,把屎把尿换尿布,不定时外出散步,时间规划好了,其实也没那么的累人。
之后也有朋友过来取经。问得最多的就是,爸爸在家带孩子,如果想坚持母乳喂养该怎么办。
我们当时也是希望用母乳喂养的。因此当妻子开始恢复工作后,她会提前用挤奶器把奶水挤出来,放入冰箱,孩子该喂奶的时候我再拿出来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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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孩子睡觉也是我的主要工作之一。因为我每天都会将他背在身上很长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我的体味和声音。因此,晚上我陪他睡觉,他也很安心。回想起来,当时唯一的烦恼,是哄他睡觉时可以哼唱的中文儿歌,少之又少。除了“小燕子”和“茉莉花”之外,我实在找不出更适合的歌曲。
小儿子很好带:很少夜哭,基本上没生什么大病,吃饭排便都很有规律,给我们省了很多心。
带着孩子做体检。
话说回来,“奶爸”这个工作主要是很熬人。每天的“工作时间”都超出八小时,也没有什么双休日。因此,即便是照顾自己的孩子,加上刚到瑞典“独在异乡为异客”,时间长了,难免产生一些负面情绪。
好在妻子在孩子一岁之前,一天只需工作50%到70%,我可以利用妻子带孩子的时间,去语言学校学习,或者去健身房呆个两三个小时。总之,换个环境,拥有一些个人时间,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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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瑞典育儿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得到国家在经济上的支持,一笔还算优厚的育儿补贴。这个补贴是按孩子数量来计算的,每个孩子可以使两位家长领取最多480天的补贴,而且其中的390天还可以按其收入的80%来计算。
但由于我之前在瑞典没有固定的收入,因此在家带娃期间,只能领到最低的标准,即每个月八千多瑞典克朗的补贴,和低保差不多,还是税前的。但妻子能领到的补贴还算不错,因此,我们这个五口之家在经济上没有什么压力。
女儿们的半个爸爸
小儿子出生后,我就成了四个孩子的爸爸。
我和妻子之前都各自有过一段婚姻。四个孩子中,大儿子来自我的第一段婚姻,他和他的妈妈居住在德国柏林。两个女儿来自妻子的第一段婚姻,当我们开始一起生活的时候,她们一个7岁,一个4岁。所以,我是这两个孩子的继父,我更愿意称这个身份为“社会学上的父亲”。
我一直认为,“继父”这个词包含着替代“生父”的含义,而我是从一开始就拒绝成为两个女儿生父的替代者——他很爱这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在情感上也很需要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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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两个女儿共同生活的头一年里,她们都是直接叫我的名字,这在瑞典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她们在一年后都改口,先是当时4岁多的小女儿开始叫我“爸爸”,她姐姐听到后特意去告诉她,“可他不是我们的爸爸啊”。她是用瑞典语说的,但她可能没有意识到,我当时已经能听懂一点点了。
但我很鼓励孩子们去用自己的方式和角度,去感知这种略微复杂的家庭关系。再者,无论她们怎么称呼我,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我这样告诉她们:“你们叫我什么都行,因为我一直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女儿”。
作为一个“社会学上的父亲”,我和她们之间关系的连接,显然不是通过天然的血缘建立起来的。在她们的成长过程中,我需要主动作为一个参与者出现,给予她们必要的陪护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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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仍然感到自豪的是,在开始和她们生活的两年后,我学会了在三分钟以内给孩子梳出一根长辫子,或是五分钟内梳出两根牛角。学习编辫子的过程不是那么顺利,每次无意地拉扯孩子的头发,都会带来她们疼痛的叫声和抱怨。虽然我至今仍然会且只会两种最基本的编法,但能用,够用就行。
女儿们还小的时候,我会和妻子轮换着帮她们俩刷牙洗澡。在瑞典,牙医会推荐家长帮孩子刷牙到10岁左右,因为孩子小的时候很难自己把牙刷干净。
俄区块链技术专家:俄罗斯正在审理四个数字货币法案:在第二届区块链新金融高峰论坛上,俄罗斯杜马数字经济和区块链技术专家小组组长Artem Koltsov表示俄罗斯政府方面正在研究如何对挖矿进行税收,并且把其作为比较重要的未来政策,未来挖矿的征税对象包括挖出的币数量或者矿工交易的币数量等。
他还提到了俄罗斯目前有四个数字货币法案在审理中,其中三个提案已经完成第一次听证会阶段,另外已经出台了“数字金融资产”法律草案,定义了挖矿、加密货币、代币、智能合约等,他表示俄罗斯国内很期待这个草案将很快被总统通过。[2018/6/6]
当然,更麻烦的事情是帮她们洗澡。其实也不是麻烦,是出于我的无知和莫名的尴尬。我一开始很抗拒,一是觉得我这一个外来的爸爸,给她们洗澡,万一孩子反感了,那关系修复起来就不容易了。又问过几个有女儿的中国朋友,都说给女儿洗澡从来都是妈妈或奶奶外婆的事,哪有男的给女儿洗澡的。
但妻子说,“在男性和女性的关系之前,我们是孩子的家长。孩子有性别认知的时候,当然不应该,也不可以这样做。但在这之前,帮助照顾她们的身体健康,是我们家长的责任”。
所以在孩子七八岁之前,我都会主动地帮助孩子刷牙洗澡。
早春的湖畔,一家三口合影。
2019年的秋天,在一次周日礼拜结束后,女儿们的父亲也来了,我们坐在一起喝咖啡。有位新来的牧师凑了过来,问小女儿这两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她指着她的生父说,“这个是我的爸爸”,然后指着我说,“这个是我的半个爸爸”。
我没有想去刻意讨好她们或拉近与孩子间的距离,我和孩子的关系是水到渠成的。并且,我享受到了家庭生活带给我的乐趣,我也拓展了自己作为一个“家长”的生活技能的边界,这种边界,和父职无关。
在放寒暑假的时候,住在柏林的大儿子也会过来看我。在北欧的夏天,我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骑着自行车,在乌普萨拉的大街小巷里穿行,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之一。不过实话实说,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出去玩,是真心地累。
不做爸爸,做家长
妻子曾多次表示过,“她想做孩子们的家长,但拒绝做一个妈妈。”我最初听到时也有些云里雾里的,家长和妈妈有啥区别呢。
当然,妻子的理念是说得通的。不需要否定自己作为生物学上的母职,生孩子这事只有女性能做到。但可以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实践和实现性别的平等。
就像我也同样给儿子喂奶喂饭,给女儿们洗澡刷牙、梳辫子一样,这些不是妈妈应该做的事情,而是家长应该做的事情。养育孩子是可以不需要性别分工的。
同样,我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负责在家买菜做饭照顾孩子,而她可以外出工作发展她的事业,当然,反之也是成立的。伴侣之间商量好,相互接受就行。
我也曾顺着妻子的思路考虑过同样的问题,“我是否可以不去做孩子的爸爸,而去做孩子的家长呢?”
我的岳父曾告诉我,小时候他的父亲也会体罚他。当他犯错的时候,做牧师的爸爸会让他跪在地板上,然后抽出裤子上的皮带打他。当然,他的爸爸并没有严重暴力倾向,他只会在他犯错误的时候打他,而且会在打之前告诉他为什么要惩罚他,会抽打他几下。
我告诉我的岳父,我的爸爸也干过这样的事。他曾经是一个“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的信徒。当然,那时的我也觉得犯错挨打是应该的,我周围的同学朋友也基本有着相似的遭遇。
同样,六、七十年前的瑞典,体罚孩子是属于家庭教育的一环,当时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正常的事情。现在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你打自己的孩子是会面临刑事指控的。
惩罚和教育孩子,在家庭中作为“威严”和秩序维护者的角色出现,这是“父职”的重要职责之一。但这样的父职,不是我想要的。
拖着半岁的儿子滑雪。
参与孩子的成长
就在几天前的周日,小儿子度过了他九岁的生日。我为他准备了一顿他期望的生日餐:三文鱼、鲜虾和寿司米饭。午饭后,我们一起玩了一会儿棒球,然后去看了一场瑞典超级联赛的足球赛,乌普萨拉天狼星在主场迎战到访的哥德堡体育,主队以2:0赢下了比赛。
在送他回他妈妈家的路上,我告诉他,我们俩是主队的幸运星,因为我们去年一起去看比赛的时候,主队也赢了。
是的,上文中的妻子,在去年夏天过后,成为了我的另一位前妻。
我们开始了另一种典型的瑞典式育儿生活,孩子会每周轮流住在两个家长的住所,直到成年。
我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她带着三个孩子搬到了一百多公里外,那是她从小生活的城市,因此我们不住在同一个城市。这让小儿子的周末变得很辛苦,他需要在周五下午搭火车到我这里,住上两个晚上,然后在周日下午离开。
对我而言,从五个人加一条狗的家庭生活,变成了平日单身,周末带娃的生活状态,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虽然我和四个孩子的日常生活都出现了或长或短的物理距离,但我还是想通过各种方式去参与他们的成长。比如,时不时地邀请女儿们到我这里小住几日,或是一起去外地旅行一趟。再不济,通个电话聊上几句,也挺好。
三个大孩子都已经进入了青春期,在生活和学习上都已相对独立。即便是小儿子,也已不需要家长的时刻陪伴和关注了。我尴尬地发现,除了时不时能帮小儿子复习一下九九乘法口诀之外,我在他学习上所能提供的帮助,实在是乏善可陈。
作为一个家长,除了日常生活的照料和陪伴者之外,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呢?或者换个说法,我还可以怎样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去呢?
我还在寻找这些答案,我也还有时间去和孩子们一起寻找这些答案。
作者:武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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