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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4日,当中国青年正在为成为“后浪”而欢欣鼓舞时,伊朗不动声色地搞了一个大新闻:将官方货币“里亚尔”改为“土曼”,兑换比率为1万“里亚尔”兑换1“土曼”。
按照官方报道,此举是为了应对剧烈的通货膨胀。
换个货币,就能解决货币贬值的问题?真的soeasy?
当然不是了,如果这么简单,津巴布韦就不会出名了,通货膨胀也就不会成为一个广泛讨论的经济学问题了。
那伊朗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答案是:
再来一次通货膨胀!
1
政府为什么喜欢通货膨胀?
首先要搞明白一个问题:通货膨胀是怎样为政府敛财的?
通货膨胀与货币超发是孪生兄弟。经济要发展,必须增发货币!但政府总是按捺不住冲动,总会故意多印一点。
这多印出来的,就会带来通货膨胀和货币贬值,就是政府无偿占有的财富。
因为,多印出来的钱,不是同时均分为到每个人手里,而是讲究先来后到。
它必然是先流经离权力中心最近的组织,这个时候的物价还没涨起来,他们就用凭空多印出来的钱,按照原价购买物资。等到这部分钱流向民间,物价已经涨起来了。
比如,市场上总共有10斤猪肉和100块钱,肉价是10元一斤。现在政府多印了10块,大国企就用这10块先买了1斤猪肉;这10块钱就到了猪肉摊主手里,这时市面上就有110块钱,肉价就涨到了11元一斤。
以前能用10块钱买到一斤猪肉,现在要用11块,这多付出去的1块,就是你变相纳税了。
大国企买的那1斤猪肉,就是无偿占有了你的财富。
但是,因为经济在发展,你的收入比以前增加了1.5元,虽然肉价贵了1块,但你还剩下5毛呢,所以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太大损失。
你和政府皆大欢喜!
这就叫温水煮青蛙。
这里面的关键问题是:政府要确保多印出来的钱,低于你的收入增幅。
如果政府不是多印10块,而是15块,一下子就让肉价涨了1.5元,抵消了你的1.5元收入涨幅,你肯定就不满意了:这我不是白干了?如果印的是20块,我明明收入增加了,能买到的猪肉还更少了,你不仅不满意,还要心生怨恨。
你就成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政府多印钱后,总是想法设法促进经济发展,提高你的收入,就是这个道理。
这跟伊朗有啥关系呢?
关系大了去了。因为伊朗经济停滞甚至下滑了,伊朗人的收入不增加了,但伊朗政府还在拼命印钱。导致伊朗的物价高得吓人,一年一个大张福,最疯狂的是曾四十天内,物价上涨一倍!
所以,最近一两年,伊朗人频繁爆发大规模的抗议。最近一次,就是2019年11月席卷全国的大骚乱,地方央行都被烧毁了,伊朗甚至进行了全国断网。
为什么伊朗人要去烧央行?因为钱都是从这印出来的。
所以,伊朗政府才想着更换法定货币,因为货币“里亚尔”被玩坏了,伊朗老百姓已经不信任这个货币了。
伊朗人不愿意持有““里亚尔”,政府就没法用通货膨胀收割老百姓财富了。
伊朗政府才迫不及待地更换货币,辞旧迎新,让老百姓重新建立对货币的信任。
重新来一遍收割!
只要伊朗的经济不恢复增长,无论怎么更换,老百姓都是绿油油的韭菜。
这个时候,可能会有读者说出“鲁豫之问”:真的吗?我不信!
以史为鉴,我们用民国的“金圆券”来佐证。
2
万元钞票当墙纸
金圆券的发行,始自1948年8月,是国民党统治末期的回天乏术之举。
金圆券都多厉害呢?它创造了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一张面额为60亿元的钞票,在上海只能买到一盒火柴。
1948年7月29日,国民党政权风雨飘摇、行将就木,蒋介石在莫干山召开紧急会议,谈的内容不是打仗,而是金融。
当时的官方货币——法币,已经撑不住了,即将崩溃。
战争是史上最烧钱的游戏。国军不断失利,丧失土地和人口,只能靠印刷法币来制造通货膨胀收入,支撑军队作战。
1945-1948年,法币发行额增加了1200倍!超过600万亿!!
以100元法币为例,1947年7月30日的《大众晚报》如此刊载:“1937年,可买两头牛;1941年,可买一头猪;1944年,可买一只小母鸡;1945年,可买一条鱼;1946年,可买一个鸡蛋;1947年,可买一只煤球;1948年,仅能买4粒大米。”
1948年7月,法币彻底崩溃。据记载,同一时期上海的物价上涨了492.7万倍。
以至于发生“活久见”的神奇事情:印刷厂刚印好的法币还没出厂,钞票面值已经在市面上一落千丈,甚至已经抵不过刚才印刷的成本了。
为了解决法币的崩溃问题,这才有了前面的莫干山会议。
国民政府只得于1948年8月19日发行新的货币——金圆券,规定300万元法币可以兑换一元金圆券。
金圆券一出世,外界就不看好。
当时,美国联合通讯社称法币为“世界上最不值钱的纸币”。熟悉资本主义运作的美国人,还是挺懂行的。
那些工商业企业主和金融资本家们,早就洞悉了国民党政府的套路,所以纷纷开始耍起了滑头,开始囤货不卖,因为到手的金圆券迟早会大量贬值。
知名经济学家、第七届全国政协委员、当时的上海市民杨小佛,就发现:商店橱窗里虽然还稀稀拉拉摆着一点商品,但都是只展示不卖了;饭店里的饭菜分量开始大幅度减少了;就连早点铺的包子、油条、阳春面,居然也开始“限量供应,卖完为止”了。
这就是蒋经国就被老爸蒋介石派到了上海“打老虎”的根本原因,他要强制让这些大佬们开仓放货、兑换金圆券。
因为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打虎行动宣告失败。蒋介石才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反腐亡党,不反腐亡国。”
蒋经国则被逼成了“神经质”,“几乎天天喝酒,喝得大醉,以至于狂哭狂笑”。
于是,国民党开动印钞机,重拾通膨膨胀的老路子。
原本计划只发行20亿,仅11月一个月,国民党就印了13亿金圆券,12月更是印发了49亿。
之后更是瞠目结舌
截至到1949年4月,金圆券发行总额已经飙升到了4万亿,但这个数字还是小巫见大巫——之后的5月仅一个月,就发行了63万亿,6月又印发了63万亿,总额达到了130万亿,是原计划发行总额的6.5万倍!
面值也不断刷破天机,从最初的100元,接连突破1000元、1万元、10万元、50万元,100万元。
当时的人们一领到工资,就狂奔去买货,因为慢一个小时,金圆券就贬值了一个小时。原本可以买10斤大米,一个小时后就只能买8斤了。
人们去买东西,都不是徒步去的,而是用自行车驮着金圆券去买。
人人都成了百万富翁,不,是亿万富翁。
一名正读初一的学生,用拟人手法写了一篇《金圆券的悲哀》:“有一天,我的主人把我提出来,糊上了薄浆,啪的一声,我已被贴在窗上,那时,我看见台上有许多一万元的金圆券,吓得昏了过去。”
更有人编成了快板:“说金圆,话金圆,法币换了金圆券,同样一张纸,戏法变一变,一块金圆三百万!”
自此,金圆券又回到了法币的命运终点:成为一张废纸。只不过,金圆券的速度更快。
国军则是兵败如山倒,在狂飙突进、摧枯拉朽的解放战争中,国民党的命运连同金圆券一起,被历史和人民彻底遗弃。
3
伊朗会不同吗?
自1979年起,伊朗的通货膨胀率就从没低于10%,2018年高达39%,2019年则是41.2%,物价比2018年暴涨50%。
这就导致里亚尔大幅贬值。美元对里亚尔,2010年是1:1万;2012年时1:2.6万,曾一周内就贬值40%;如今是1:4.2万。汇率在10年就贬值4.2倍!
如果从1979年算起,伊朗里亚尔兑主要货币的贬值幅度已经超过40倍。
而这只是官方汇率,因为伊朗政府实施严格的外汇管制,大部分伊朗人无法在公开渠道兑换。在黑市,2018年1美元可以兑换14.6万里亚尔,如今则可以兑换15.6万里亚尔,只有官方比率的1/4。
里亚尔的面值也是越来越大,从100到现在的100万,以缓解拿一兜子的钱去买一袋辣条的尴尬情况。
伊朗的经济也是一落千丈。三十年前,它的名副其实的富裕国家,1986年,伊朗人均GDP为4244美元,是同时期中国的15倍,韩国也只有它的2/3。而到了2017年,伊朗人均只有5415美元,30年仅增长28%,而现在,连经济数据都不敢披露了,至今没有公布2018、2019年的GDP数据。
一边是印钞,一边是经济不景气,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民众的生活条件可想而知。曾经的一百块能一条龙全搞定,现在就只能捡个脚趾甲,这谁还能忍,于是就有不少商户自发停业表示抗议,但局势并不能逆转。
时至今日,伊朗经常爆发游行示威。抗议者走上街头是为了表达对高失业率和货币贬值的愤怒。
2018年初,伊朗骚乱席卷全国,民生诉求是根源
对政府失去信心,自然也会对法定货币失去信心。伊朗经济结构单一,严重依赖石油,及美国严厉的经济制裁,伊朗的经济、就业形势进一步恶化,本币购买力不断下滑。从官方汇率与黑市的巨大差距来看,伊朗人已经不相信里亚尔了。
随着近期石油价格的巨幅下跌,更是令伊朗经济雪上加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2020年伊朗经济将至少负增长6%。
在伊朗政府无法解决经济困境的情况下,伊朗货币的购买力和收入矛盾只会越来越激化,货币的信任度只会越来越低。
所以,伊朗政府才想到更换法币,重建货币信任。
但是,在经济不改善的情况下,新钞换旧钞,就是羊驼和草泥马,西红柿和番茄,土豆和马铃薯,区别就是没有区别,少印几个零、变个名称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甚至连缓兵之计都称不上,重建信任更是子虚乌有。
要是单单的把货币翻新一下就能解决问题,委内瑞拉早就这么做了,世界上也就不存在货币贬值这个经济学难题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以断言,新老货币接替,绝非伊朗央行行长赫穆马蒂所谓的“钞票上过多的零会造成更多不适和不便”,伊朗政府一定会趁机揩油,就像国民党政府那样,印刷比计划更多的新货币。
只是加印程度的多少而已。
既然印刷里亚尔已经失去信任、不能敛财了,那就换一种货币,在兑换的过程中悄悄注水。古往今来,所有的政府,每一次旧币换新币的过程中,都会这么干,概莫能外,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津巴布韦在2006年、2008年两次变更货币,提高新货币的价值,然而每次变更货币一段时间后,津巴布韦货币就会再次疯狂贬值。
对于伊朗老百姓而言,无论换与不换,都是被收割的对象,跟民国百姓一样被到底。只有那些有钱人和上流阶级,因为掌握内部消息和非公开的兑换渠道,早就将手里的里亚尔换成其他资产了,土曼更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经济下滑时所谓的币种改革,不过是变相的货币敛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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