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坊:幻都日记:烤仔算力探案集(二) | 烤仔星选

前篇请见:幻都日记:烤仔算力探案集“组长,四肢行动正常。”“后脑正常。”“语言区正常。”“侧脑室底部复建正常。”“脑脊液正常。”“链上灵魂已下载,0号设备可以唤醒。”“是。”S从梦中醒来,他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身后的被子像被人操控一样自动叠好。他洗漱,穿好衬衫,头发一丝不乱。S把钢笔放在胸前口袋里,佩戴戒指的手指悬空滑动了一下,房间里所有消耗能源的装备全部转为休眠状态。作为辅导员,他拿到了幻都大学学生们制作的近10年内恐怖组织行动简报,名叫“岛”的组织大小行动次数达到221次,被同学们高亮了一次又一次。S滑动了手指打开了空气屏幕,说了一句“同盟感谢你们。”这句话被迅速发送所有助研同学的数码芯片上。这些植入手腕的芯片是他们的手机、学生卡和办公电脑。“诞生于22年前的极端群体’岛’以残忍手段毁灭各个开拓科技领域的科学家,已成为全球最可怕的恐怖组织。它打着保护地球的旗号,行破坏文明之实。这绝对不是人类发展的正常路径。必须要有人对岛的暴行予以阻止。”S回想起他选择开始这一切的初衷。那时幻都大学文明史授课教师B正在台上慷慨陈词——。“象征阳与阴、正义与恶魔的修罗与阿修罗一同搅拌乳海,这耐人寻味。往往在创世或是文明的重大转机中,正与恶力量交错复杂,共同推进了历史的车轮。人们难言对错,却不得不承认,新的时代这样开始了。而从乳海中飞出的生物,有向上的,也有堕落的。”“可当正义来得太迟,当上帝暂时闭眼,需要有人站出来,对暴力进行反抗。和平的心不能制止罪恶。”B张开双臂,“有没有勇敢年轻的人愿意和我们一起。”S坚定地举起了手。“叮咚——”嵌入我手腕的学生卡突然鸣叫。我收到邮件或到达作业截止日期时,它就会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点了一下头,手腕上方随即弹出一个半人高的屏幕,屏幕上是我的导师B。他面容严肃,让我迅速赶到B22。我出门时,一群乌鸦从主干道的上空袭来,北京市区不能让鸟儿们自在翱翔。不过幻都不一样。在幻都境内,任何人都不允许使用飞行装置。这是野生鸟儿们仅剩的净土之一。B22会议室是一个修建于地下的高吊顶建筑,以罗马使徒法庭为原型。我也发现了,当我进入B22的一刹那,外层的电子屏窸窸窣窣响起了五道防护锁关闭的声响。辅导员S和学弟D和其他同学都已经在了。我问道“L呢?”L是我们同届同学中编程成就最高的人,但他一直对我不太友好。我知道,作为一名特工,不选修“未来编程课”显得有些软弱。上周B老师的课上,当我们探讨到科技伦理,L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我大吵一架。B老师从中调解则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L对着全班大吼道“我不明白幻都消耗三分之一的科技教育经费来做文明课程有什么用。那么多人等着我们拯救,有些人占用着其他人的氧气、食物和水,却连编程课都不修。她甚至不想为别人拿起武器。”下课之后我等待电梯时,L叫住了我。我挥手跟他打招呼。他扭头看看四下无人,快步走过来对我说。“相信我,你这个伪善的、懦弱的中国脸孔的女人,会死在我们所有人前面。不会太晚。没有危机感的蛀虫。如果你抱着你的柏拉图相信来生,希望你投胎成动物。而我,不会和不会编程的人谈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没被劝退。你的存活就是在消耗别人的能量,你的轻松建立在别人血肉换来的资源上。记住——”L扭头对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你下地狱。”听到我问L怎么没来,学弟D笑了一下,没说话。S说,“L的尸体在20分钟前被发现在42号楼楼下,据校警判断他死于昨天。校务办公室召集我们见面并进行取证。”校警判断,L死于他杀。我是后来才知道L从操场的西北方向的42号楼顶层跌落身亡,楼顶有轻微打斗痕迹。幻都的寝室楼层都很高,楼房底部都配备有热感应的防坠落保险罩,按理说不应该有任何人死于高空跌落。但L被从42楼最高层扔下,那一刻,保险罩失灵了。为什么保险罩这么巧地在这个时刻失灵了呢?谁能做到呢?而对学生公寓热感应安保体系进行排查,是我作为一门课程助教的任务。上周S刚刚把这项工作移交给我。我及时地公开向校警说明了这项工作原属于我的信息。我本就问心无愧,并不怕有一说一。从B22回来后,我在S的陪同和监视下调看了近一周建筑安保系统排查记录,明明完好无损。那这是怎么回事呢?既然完好,为什么当时会失效?“今天还有一件事。”S靠近我,小声地说。“D向校警举报,说怀疑L是你杀的,他握有证据。”我周围的空气凝固了,荒谬带来的寒冷一瞬间从心底蔓延到指尖。什么证据?我没有做的事情能有什么证据?S不能告诉我D提供了什么证据。“那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说道。“你可能比你现在想象的,要强大得多。”S对我说。S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Alice’。”“我不认识那只海狸,也不知道什么Alice!。”我嚷道。我不知道什么是Alice。而当务之急也并不是那只鸭舌帽上写有“陈凤霞”的海狸。而是D对我的谋杀指控。我在脑海中迅速检查了我和D的所有交集,除了同属一个学习小组以外,我们的联系好像……并不多。我和他也从没有过冲突。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S这句我可能比我想象的强大得多,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和D唯一的正面交锋也是在课上,是在哲学课程。由于海平面的上升,大量国家的陆地国土完全消失。除了发展海洋舰队在之上建立城市文明外,与其他国家国土的让渡交易也成了自然。比如斐济,在50年前国土被完全淹没之前,就在澳大利亚东海岸买下来了一块土地,举国移居。对于大比重依靠旅游业发展经济的斐济来说,自身的工业基础在这个科技做主宰的时代实在太孱弱了。她急需一块立脚的土地。陆地、舰队、能源成了这个时代外交斡旋场合中最热门的几个词。投靠陆地多、海洋科技出色的国家也是小国站队时最适宜的思路之一。联合国协调下,高海拔土地面积多的大国必须提供一定面积的陆地作为国土淹没小国的环保援助。D在我们的哲学课上曾经强烈反对这一点。“如果你拥有铁道的变轨器,并且目睹一辆火车正顺势而下夺取一个铁轨A上站立的孩子的生命,你可以掰下变轨器,让火车通往另一条无人站立的铁轨B。所有人都会这样做,因为这是正义。但如果铁轨上A站立的是2个孩子,另一边铁轨B上站着2个成人。你还会这样做让火车驶向B吗?可能会,因为你要保护孩童。如果铁轨A上站立着的是2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铁轨B上站立着的是2个风华正茂、踌躇满志的强壮年轻人,你还会这样做吗?”D当时激烈地对我们说,“大多数被淹没的小国不具备科技实力,挽救后也只是保存自己的生命而已,不会为人类共同体做出贡献,就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衰亡只是早晚。我们为什么要改变铁轨的轨道,牺牲具备科技实力、本来就拥有国土面积的国家利益,去帮助他们呢?”“如果你掰下铁轨,铁轨B上的强壮年轻人由于特殊防护器具,意即技术与资源,不会被火车夺取生命,而只是会受伤呢?这个选择不是只能让两者必有一者死啊。”我说道。“在我们的假设里要将每一个函数的变量推到极值。人类的存在就是用资源换取生命,消耗资源就是在消耗生命、消耗可能性。而我们的资源是有限的,可能性也是有限的。在妥善保全自己之后,才应该考虑他者的利益。这才是人类共同体中,一个成熟的国家,既为国内也为国外居民负责时,应该做出的决策。如果不让一些人先死掉,所有人都会早死。”D回答道。诚然,我们是不一样的。但我在那一瞬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我们的教育背景与知识结构截然不同,观点的分歧也是应当。我尊重D的观点,因为他是从人类的全局考虑得失而不是个人利益,但我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那时我第一次注意到其实这几年D长高了很多,他现在比我高出一个头,浓眉下是射着锐气的眼。察觉到我在盯着他看,很快,那份眉眼中的锋芒转瞬即逝。学弟D又回到平常温和不语的模样。这个温和不语的男孩子刚刚向校警举报我谋杀了同班同学L,并且握有证据。为什么会这样?“你觉得是我杀的么?”我突然问向S。S认识了我四年。我想S对我,至少会有一丁点信任和了解吧。S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说给你看几张照片。那几张照片里,D都站在一面画着很多太阳的红色旗子面前,用黑色的毛笔画叉。有些照片只有他一个人。有些照片里他身边聚集了很多人。D的神情笃定而狂热,像那一刻的他,不像平常的他。S和我从主楼监控室出来时,夜色已晚。孤月高悬。S突然握住了我的手,“不管怎么样,保护好自己。”他紧紧地握了我的手一下。我的手里有什么东西。回到房间后,我打开手心里的压缩空间塑胶口袋。那只有钥匙大小的口袋里掉落出与它压缩体积不相称的两样东西:一把微型激光手和一个小盒子。我开始思考D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平白举报我,除非为了掩盖真相。可我也没有看出来他有任何杀害L的动机。我反复回忆着我看到的S给我展示的画着叉太阳旗子的画面,在脑海中把它画了出来。我对这个图案进行了各种搜索引擎的检索,都没有结果。只有在HuanShadow内网中有一个用户的头像和这个太阳旗类似。那是一个秘密的三维app,需要人脸注册。我激活了一个一次性的全身数码罩伪装,这是我替同盟国执行调查工作时没有用完的道具。我调配数据成我一位男性同学的模样,顺利注册了这个叫作rebel的app。我进入三维世界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展览厅内。展览厅上墙壁有各式各样弑父神话的图片。还有一些暴力的涂鸦,涂鸦上写着,“虚伪文明,拿人做试验”、“你们没有脑吗,猪猡,他们让你相信你就相信”、“我的记忆哪里去了?”、“你,新时代的奴隶,还不站起来吗?”走到展览厅最深处,我看到一个做俄狄浦斯打扮的人正在海报前面宣讲——“辅导员控制着我们所有人的生理数据。我们凭什么要将身体的支配权交给他们?”俄狄浦斯像在演戏剧一样悲愤地捶胸,“他们从不让我们独立思考,我不信人道!拿人作低等生物的人道,我从不相信!拿奴隶的血汗堆砌繁荣的组织,我从不效忠!”两行泪从俄狄浦斯的眼里滑落。“M国和Y国正在开发南极的铎矿,这才是全人类的希望,这才是地球能够进一步向太阳系其他星球进军的基础。’岛’在肆虐,很多人在研究针对他们的武器、在为全地球侦查他们的踪迹。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放在这种真正有价值的地方?为什么我们所有的智慧都用于帮助世界最弱小国家的苟延残喘、在艰难生活中想着创造一点点陆地。而为什么我们又只能做无害于幻都和它背后大国的研究呢?”俄狄浦斯跳在舞台前,拿起毛笔,在太阳的红旗上重重画了叉。“他们可以一次查封我,两次查封我,但这只能透露你们的惧怕。你们剥夺我们对劳动的支配权,剥夺我们对思想的支配权,剥夺我们的未来,还要封住我们的口吗?”俄狄浦斯将墨水重重泼到鲜艳的旗上,“我们要站起来!受苦受难的兄弟们,我们要,站起来!”画面突然一阵抖动,俄狄浦斯的形象出现了波点。不一会儿俄狄浦斯被消音了。不一会儿俄狄浦斯消失了。我被迫退出了app。我相信刚刚那个展览厅里面所有的用户都被强制退出了。在名为Rebel的虚拟现实app里,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值得被处以杀戮程度刑罚的危险。也就是这件事情才让我彻底确认,原来S监控着我们所有人——当我的学习小组生理激素水平异常,当我们情绪波动足够强烈,所有数据都会上传到他的监控中,比如俄狄浦斯——D。他左手惯常佩戴的英国手表没有取下。这是我在虚拟现实app里一眼认出他的关键。D已知自己的生理数据被人监控,他在虚拟现实app中肆意流泪与狂怒,可见他们的加密方法已被辅导员S破解。庸才。这样说来,朝夕相处的S是我没有杀害L的证人不是吗,我这阶段的情绪都非常稳定。当然,如果我能面不改色地杀人,事情会是另一番模样。他为什么要时时监控着我们呢?我又想起我每周必须要去一次校医院的惯例。为什么学校、S都要时时掌握我身体的数据呢?我摸向我的左胸膛,它时刻跳动,可能它是一颗定时炸弹,我却早已习惯把它当做心脏。周五的晚上,操场上有海洋系学生会举办的小型音乐会。宁静欢乐的氛围让男孩女孩都翩翩起舞。海洋系是幻都新兴发展的学科之一,却与脑机计算齐头并进,让幻都在全球高校研究高度里都算数一数二。海洋系的学生聪明、敢冒险,总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我没有被囚禁,说明我还未被视为杀人凶手。如果没有人在监视我的话。不过眼睛可以是无处不在的,眼睛可以在我的左手腕,长在我的身体里。操场上跑步的同学们也没有异样。可在我眼里,这校园面上一片祥和,内里却暗潮汹涌。风很大,从我身边跑过去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孩子。他的手臂闪着一丝一丝亮蓝色的光芒,这个记录器也是他的生理健康管家,上传到不知名的服务器进行分析后,会实时为他的跑步速度与动作给予建议。天变得越来越冷了,散心结束了,我该回房间了这时,远远地我看到D向我走来。我不着痕迹地转头,装作在看海洋系的装饰画。同时将手插在口袋里,那里有S给我的微型手。没想到我一直憎恶直接粗暴的科技武力,今天也要用到它来防身。“我有话对你说。”D径直快步走到我面前。我困惑地转过头看他,“那就在这说吧。”我没有挪动半分脚步。“你相信神吗?”D问道。我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俄狄浦斯在红色旗子面前画叉时狂热的样子。“我相信冥冥之中有道义的力量。这种力量或许凌驾于人力之上。至于它是不是神,可不可以被称作神,我不知道。”我答道。“我信真神。可是我不信太阳和父亲。我不信假神仙。”我问道,“那么谁是太阳和假神仙呢?”D冷笑了一声,“全校,只有你我和L在内的十一人,也就是所谓‘学习小组’被植入了S操控的芯片。为什么要植入芯片?S是谁?我们之中只有你一个人不闻不问,专心做父亲的乖女儿。”“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我的一脸平静似乎激怒了D。他突然上前紧紧揪住我的肩,用压抑地嘶吼“你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是谁对不对?为什么我们十一人里没有一个人有大学以前的记忆。只记得家人的名字,却想不起来和他们发生的任何事情。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你能够对所有信息过目不忘?为什么你要每周都去校医院进行脑部检查?为什么每次检查之后,要么忘记了什么,要么又想起来了什么。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到底是谁?”D的眉毛绞紧,怒意和悲愤似乎要射出来了。“不会编程的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是完全的人类,而不是谁的实验品吗?”“你在说什么啊?”我向D回吼,推开了他。“你疯了吧。”“父亲,太阳,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S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我们……我们只是父亲和太阳的走狗。我们用自己的才能为父亲和太阳做事。我们根本不是‘存在’着的,我们被任意涂抹。”D将一张卡片放到我眼前,那是一张参会证,照片上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一样的脸。2095年,也就是22年前,第四十三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同声传译工作证。Name一栏写着的却不是我的名字,而叫宋未未。我的心弦抽紧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荡漾开。那张工作证给我的感觉太过真实了。而当我翻过来这张工作证,我发现它的背面贴着一张笑容灿烂的蓝色海狸贴纸。像南极冰面裂开的第一声一样,覆盖冰雪之下的水,露了出来。不过不可能的,我叫T,今年22岁,就读于幻都大学四年级,22年前我刚刚出生。“我曾经亲眼见到过他们用机器修理我们中一人的脑。之后,他就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这才是我们每周都要去校医院的原因不是吗?”D还在不停地对我说。我的头突然好痛,我挣开他,闭上眼睛回想。我出生在北方,我的母亲是一名教师……可其他的一切……我真的不确定。我再想起来的画面,每一帧都与S有关。当我的视线逐渐清晰,满身满心只觉得寒冷。我目之所见是科技时代的绿草,它们永远翠绿可爱,今天这样的酷寒却让它们比往常的颜色还要鲜亮。草叶上有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不对,那亮的东西是细小的透明颗粒。甚至不是B老师会用来检查核污染的颗粒。比那种密度要大得多。时间静止了片刻。直到D突然慌乱地对我说“你快看一下,操场上戴着兜帽的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多了。”我一抬头发现,跑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很多戴着兜帽跑步的人。又是一阵风迎面吹来,我右手边一个跑步者的兜帽被吹后了一个角度,我得以瞥见他在帽子下的脸。他长了一张我没有见过人种的异族脸庞,脸部呈现病态的苍白,非常消瘦,五官极其突出,瞳仁冰蓝,直直盯向前方。他没有头发,唇色轻度泛紫。他的一边嘴角翘起,挂着个诡异而残忍的微笑。我脑海突然蹦出来22年前“岛”用导弹轰炸了联合国第四十三届气候变化大会政府会议会场的事,那次爆炸致使46名要员与218名参会代表身亡。会场上演了一次白化人的收割屠杀,各国民间论坛上都有骇人的描写。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大家快跑!”大地只黑暗了一瞬间。下一秒就是通天红光。所有戴着兜帽的人突然把帽子一齐摘下来,露出彼此相当近似的异族脸庞,他们高高举起燃烧的火把,那些苍白脸庞上诡异的笑容变大,变得狂妄、肆意。同时,草坪上那些无数的亮光点突然都变成簇动的火苗,一片大火烈烈而起。海洋系留在操场中央举办音乐会的物料顷刻消失。同时尖利的声划破宁静,跟随着凄惨的哀嚎。这些兜帽人一齐打开小型机甲护罩开始了对操场上其他同学的屠杀。海洋系同学们几乎在一瞬间都扭曲着倒下了,没有来得及反抗。同窗的鲜血像瀑布一样在我面前喷射,落在茵茵草地。再下一秒,轰然巨响,我面前的30号楼拦腰坍塌,如同被人斩断。楼里人的高分贝尖叫声并不比石砖的断裂声小。这是一种我没有见过的攻击方式,像是极致折叠的光。操场上一半的光像被人放下隔绝板一样消失,操场上另一半的光线变亮两倍。随之对这一块变亮两倍的区域内,又是从中切半,四分之一操场的光完全消失,另四分之一操场的光变两四倍。之后循环往复。直到形成一个巨亮无比的光球,随之爆炸释放出巨大的热和动能。整个过程大概3秒钟。于是眼前的空间就在至暗与极亮中快闪,让人逃无可逃。地动山摇。我和D拼命地向主干道跑去,却看到的是戴着黑色兜帽人接管了校警的巡逻车。我拽着D藏在灌木丛里。“父亲……父亲们震怒了。在屠杀清洗。”D在喃喃自语。“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取消。哈哈哈哈哈”D开始了狂笑。楼房倒塌和警报响如雷鸣,在天光的快闪中,D像是吓失了智。他的笑声越来越尖,我扇了他一耳光,“冷静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好吗?”D的双眼只有迷茫。通天大火烈烈燃烧,目之所及都是火焰和血液的红。我低头躲避着乱弹和爆炸碎片。今天的幻都被同盟国委托以培育战略性重要人才。对这样的学府袭击是一件有意味的事,这是在向同盟开战!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恐怖行动,背后必定有严密的组织和布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会更加可怕。是“岛”做的吗?校长知道这件事了吗?或者是,校长是想阻止这件事发生的人吗?我要去主楼。主楼是校务办公区也是幻都所有校内核心数据存储地。我是操场上极少数没有死掉或重伤的人了。睡眠中的寝室楼在这样大规模杀伤武器攻击下,只会全军覆没。我成功赶过去主楼或许也是螳臂当车,可是不可以让数据旁落,毁掉也不可以旁落给岛。我替D打开了他的防护机甲。之后向前奔跑,突然一颗小型炸弹向前击中了不远的32号楼氢能车停车场,爆炸波的气流几秒内像无形的巨浪将我掀起,然后是巨响。我的面罩在空中裂开,皮肤也割裂出了鲜血,在空中悬浮的时间里,我甚至看到那些颗血珠在空中漂动的样子。等我翻滚跌落在残破的金属健身器材上时,气压已经让我的耳朵几乎什么也听不到。我看到操场上机甲飞腾,一干幻都行政管理人员刚刚赶过来,支撑他们飞行与高空的反向气动力让操场上质量不够的物件都被吹走了,那些飞行器的骨架张开像一个个小型的翼龙。弹和机器防护罩的摩擦声此起彼伏。百人规模的飞行器耗能释放的热量和燃烧的大火让操场温度升高了不少。我看见了S。太好了……他还活着。他出现的速度这么快,学校不是毫无准备的对吗。而D的言论又像阴霾在我脑海中刮过。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刻,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S的数据接收器接到了信息,他像察觉到了什么,撑起保护罩,开始四下寻找一个身影。我面前又是一阵天崩地裂,远处的外宾公寓也发生了连环爆炸,飞石纵横,大批碎石向操场方向卷来。来不及了,突然大片机翼的残骸砸了过来。阴影愈近,我抱头紧闭上了双眼。“嘭”地一声巨响,我的头被折断的机翼砸中,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向前滚动了几米。时间像空白了几秒,等知觉恢复,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右侧,再看看右手,全部都是血。而我还活着。不知为何,S撑在我身上,红色的液体从他胸膛绵延而下,透过他的大衣再渗入我的衣服上。机翼残骸被他自己的飞翼构架以两败俱伤地姿态挡住,不过那一块钢板直插入他的后背。他的胳膊直直立着,让那块钢板远离我心脏的位置。我能看到他被钢板刺穿的伤口,皮下组织外翻,血流如柱。这个失血量,他活不久了。我突然头痛欲裂。可是心中的疼痛比头部的伤口更甚。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人类的心可以有这么类似机械的碎裂感的。我快不能呼吸了。这个时候S居然还笑了一下。S好像在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我什么也听不到,我不停地摇头眼泪在这寒冷的夜里汹涌而出。“你比你想象的,更强大。”S无声地说,“虽然这一次,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可我听不到。“向主楼跑,向前跑,向前跑。”我看懂了他说的向主楼跑几个字,我从腰侧拿出他给我的激光,爬起身来奔跑。我的背后,是S为了保护我死掉的尸体。可是今天,又有谁可以活下去呢?我没有回头。我只是在拼命地跑。我跑得是这么快,以至于四肢丧失了知觉。我瞟到斜前方老12号楼,组里其他同学在楼下花园中,被异族人的刀一排排刺入身体,倒在盛放的冬芍药上。我的心一阵抽痛,却不及刚刚S的鲜血滴到我身体上那种灼热地剜割。我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在不停地跑,我的脸上都是泪水。我向前跑,直到眼前出现越来越盛的白光。我眼前的白光太盛了。我好累,我像做了一个漫长但十分真实的梦。但心脏的疼痛和肢体的疼痛都是这么强烈。我的脸一片湿凉,挂着真实的泪。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在说——“组长,四肢行动正常。”“后脑正常。”“语言区正常。”“侧脑室底部复建正常。”“脑脊液正常。”“链上灵魂正在下载,0号设备可以于10分钟后唤醒。”“是。”我缓慢地睁开眼,这是一个属于白色的世界,天花板和地面都是白色的。我向自己的脚下方看去,看到一个高悬于地面的巨型透明营养皿。我从未见过。皿中站立着一个男子,营养液通过密集的导管输入到他的身体内。我还看到他从胸前到小腹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先是骨骼的,然后是皮下组织的,最后是皮肤表面的。那个男子肤色逐渐从死亡的青白变得红润,头也慢慢抬起来。怪异的情感揪紧心脏。虽然已在D的启发下有了铺垫,我仍旧不敢置信。来往的人穿着不会感染细菌的特质白色护具。有人拿起机械喷射头,对着S的胸前伤口进行修复。在那处创口下,我分明看到了只有机械摩擦才会崩裂的光芒。人的肉体接受不了这个强度的刺激,也不会需要这种方式的治疗。我的右前方立着另一些透明器皿,不过要比盛放S的小,那些器皿里盛放着其他同学的尸体。我没有找到D的脸。我的老师B说“很显然,0号没有通过幻都大学作为特殊事务人才的武力毕业考核。不过,她通过了对她而言更为重要的测试。”B推了一下眼镜,露出的得意的笑容。“在各类测试中,她没有半分的伤人天性。”B向视频电话中的上级说,“原先我们无法确认使用’岛’事件波及的人体材料正确与否。但现在,我们确认代号为T的0号设备和’岛’无关,无论是信仰层面还是设备科技层面都是。我们同时确认,0号是一个稳定的逆赛博格人。我们对于15年前不得已用0号设备存储肖恩教授学术成果一事进行了风险评估并判定这件事不会对人类安全造成威胁。0号和更多的0号,将成为’赛博夜骑’的理想生物代码体。”B挂掉电话后向我走来了,我迅速闭上了眼。“她恢复得怎么样?”B老师的声音响起,他平淡地问道。“报告组长,意识构建逐渐完整,回忆修复还未检查。”一个人回复。“这一生她接触了所熟悉话题的117次讨论,涉及、公共管理、社会伦理等方面,对比构句语素和内容,与原资料库匹配程度达到99.99%以上,没有异化。最近一周内她接受过的场景刺激包括异族屠杀和同事死亡。性情温和稳定,冷静果断,人性上高度偏向包容和善良,没有伤人特征。人类情感架构完整、丰富,有信任、勇敢、恐惧、希望、对知识的探索和启蒙阶段的爱恋。在经过4号暗示逆赛博格人身份之后,0号仍旧选择积极的一面并相信人类。”B笑了一下,“启蒙阶段的爱恋?……0号果然已经是最靠近‘人’的灵魂,哪怕其他同期样本基本都失败了,这也是天大的突破!以后我们会培养出越来越多绝对忠诚、绝对优秀、毫无偏私的同盟战士。现在就起草报告,同时联系内部媒体。等尘埃落定,你们就都可以放年假休息了。”“是,组长!”“可以清洗0号这部分记忆中不必要的信息了,包括4号D对她的人造人身份暗示和一些无关的情感。下一次唤醒0号时,让她正常毕业。安排剧情引导她为同盟国从事公共事务研究工作,这样才能把肖恩教授留在神经网络中的知识发挥到极致。她终生都不必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随时对她保持监视。”“你看上去很高兴。”S的声音响起来了。他在逐渐走近B。我眯着眼睛,隐约看到他没有穿白色衬衫,而穿着一身蓝色的军装。肩上麦穗显示他的级别,他胸前徽章仿佛是飞舞的浪花,那是同盟国的标志之一。然后我闭上眼,同时也控制眼球活动,放平放缓呼吸。我听到B轻笑。“Welcomeback,again.这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劳,当机立断,趁着最好的机会完成了对0号的测试。等着Max的嘉奖吧。”“L确定是被’岛’组织所杀。在收集到的名单上,’岛’把我和他并列作为第六批要除掉的储备科技人才之一。岛杀掉了幻都海洋系的一部分学院。不过在我们和北京保护下转移的那些得以幸免。D的程序发生自我怀疑漏洞,同时也成为了协约国的间谍发展目标之一,已经被除掉了。D向校警举报的是我,因他以为我控制着热安保。得知我将系统检测转移给T之后,出于自保转嫁T。4号D的失败和实验本体的悲观厌世与反动倾向有关。他憎恨权威,也厌恶被控制。”S说道。“‘岛’组织的活口押在7号合约监狱,你随时可以去提审。”“岛”……果然是“岛”。而D厌恶被控制,难道在他们心中,一样是所谓“逆赛博格人”的我,就是无意识的羔羊吗?我是一个被低估且认为轻易可控的样品吗?我在心里冷笑。不过小心控制着情绪波动,让脑电波不要有异常起伏。“除了22年前对COP43政府会议的轰炸,这一次对幻都和其他几个校园的屠杀已经是’岛’最恶劣的行动了。”S若有所思。“是啊,2095年后改变了太多太多。连战争都变成了虚拟现实中信息科技力量的博弈。对了,Linda,我的肩膀被打了两,很痛,请帮我修复一下。”B的声音向更远处移动了。随即我听到了又一阵机械与机械的摩擦声音,我闭着眼也能想象那火花崩裂的场景。S向我的方向靠近了,他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逐渐放慢。他在我面前站定。我大学期间曾经看过一部很多年前叫《楚门的世界》的电影,男主人公有着自己的生活,有妻子,有家,有工作,有确实的快乐和忧愁。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生活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妻子与孩子是演员,甚至在街道上遇见的读报纸的路人也是特地安排的群演。他生活在给别人播出的综艺节目里。一个充满了细节的假水晶球。他是水晶球中不断跳舞的玩偶。而我到今天才明白了自己是谁,而好像也是从今天开始,明白自己原来不是谁,也不能够成为谁。我突然并不是“人类”了。我已并不是我一直发誓要守护的同族中的一个了。我变成一个:“异类”。我身边的与我建立社交关系、发生感情联系的那些还活着的“人”,都是造出来的,轮回的。这些我原本信赖的人,不断回放和制造我的悲伤与痛楚,只为了从我身上得到数据形式的实验结果。我的记忆可以被任意篡改。我没有过去。只有没人记得,我就没存在过。那我真的有灵魂吗?当我知道S站立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身体没有颤抖。他是一个太好的演员。他在表演友谊、真情、牺牲的场面时比“人”更“人”。科技可以像Naga和Lotus代码一样,把人的情感也定义出程序实物。情绪只是代码吗?为何我的心此刻抖动如筛。或许过往每一次这样的任务关卡渡过之后,我都是在这样的情绪之下醒来。关于这些事件的记忆已经被抹掉了。S的手把我脸上之前的泪痕擦干了,动作非常轻柔。“又哭这么凶。”他低低地说。好残忍的人……“不是让你保护好自己。”我的心突然不可抑制地一抖,鼻头一酸,新的热泪从眼眶中涌出,直接碰到S冰冷的手指。食指背突然穿来的温热让S顿了一下。S迅速警觉地眯起了眼,仔细打量了一圈病床上的治疗仪器。病床周围并没有医护工作人员。值班的人刚好离开了。他检查了表针,一切正常,不过病床顶悬挂的麻醉剂空了。S戴着戒指的手指在病床栏杆轻轻扣了两下,像在思考,然后做了决定。“她这一次创伤颇深,让她多休眠一会儿吧。”S开口对远处的B说道。同时麻醉瓶里凭空被注入了新的药剂。“多休息,有利于脑部的修复。”S轻轻地说。他的话像催眠曲,新的麻醉剂生效了,我的意识逐渐变模糊。这时白色被单下,S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我还在麻醉中都能感受到这样的力度,想必他用了十分的力气。我的手心好像又出现了什么东西。和上次我们在操场隐秘的交接方式一样。不过我又要睡过去了。这次入睡,会和往次不太相同。澳大利亚东部新城佩拉是一座冉冉升起的生态之城,每一个公民都将环境保护的理念铭记心间。佩拉的世界会议中心大厦全部由再利用材料搭建而成,它门前的和平广场自成仿古的气派。古意味着稚拙和纯净。广场所用土料全部来自一百年前,是尚有强大生机与种植能力的土,光这一点就让多少国家徒生羡慕而力有不逮。这是斐济现在的首都所在地。今天,佩拉的和平广场上高高悬挂了几十面不同国家的国旗,烈烈而扬。世界会议中心方圆五公里都进行了公共飞行清场。世界会议中心区的安检强度提高了两倍。在大厦秘密的地下一层,同盟国首脑会议正在进行。北京方面特别负责人林女士作为观察员而非成员列席第29次同盟国首脑会议。她坐在时任轮值主席,K国总统Wallace.M身边。Wallace和林女士分列主座与次主座。长长的会议桌上坐满了同盟国的国家首脑。联合国安理会观察员Pace也列席了会议,不过坐在长桌末端。会议桌的第四主位坐着同盟国海陆空军队总司令Max。B经过人脸识别后进入会场,他的权限并不足够进入会议厅,他守在大厅门口和其他国家的高级武官与秘书一起,用无形的耳机聆听会场内部的部分谈话。这样的耳机会让他们耳朵附近的音介质处于中央控制室操作范围内,从而让会议里部分需要对他们保密的内容无法传达进他们的耳朵。“首先代表主席感谢同盟国截获的绝密情报对我国储备科技人才的保护,没有这份情报,我们将损失大半海洋领域及逆赛博格信息科技领域年轻人才,他们是我们的希望与火种。是同盟国的朋友帮助我们延续了文明的火种。”林女士开口。接下来,林女士与同盟国交换了关于协约国军事部署的信息。这部分信号被屏蔽,B无法收听。军事内容过后,B的左耳又传来声音。“人工智能为我们的生活带来极大改变。国防方面尤是。我们将高智能化神经网络第一次实验于人类生命的改造,使碳基成为’代码灵魂’最合适的容器,并取得了成功。配套的人造肌体强化项目也同时覆盖进行。第一批实验志愿者来自于我们双方共同的年轻菁英,他们勇敢、善良而不怕为人类牺牲。第一批的22位志愿者成功进入逆赛博格世界的有八位,他们每一位都早已是超越了狭隘国籍限制的世界公民。他们为人类的正义而生、而战斗。其中代号为12号的S与代号为7的Bran,在这次名为红日的行动中承担了非常主要的任务,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保存了我们的实力。我有自己工作、责任和使命,却也是一个妈妈,有我的两个孩子。幻都大学和其他院校在这次浩劫中活下来的无数个孩子都是各自家庭的骄傲,我代表我个人和我的国家以及成百上千个爸爸妈妈,要向S和Bran这两位说一句谢谢。”林女生动情地说道。会场掌声雷动。我醒了,掌心握着一枚压缩空间胶囊。我闭着眼睛,从脚步声来判断我的左方和右方各有一个护工。左方的工作人员每半小时出去一次,右方的工作人员中午有10分钟在这个房间外进食。那重叠的十分钟,如果我的麻醉剂又碰巧失效的话,将是我唯一能够自由行动的时机。这个人和数据侵犯彼此尊严的国度。我的,楚门的世界。突然我右方的工作人员被叫走了,去听转播会议。忙碌的动作停止了。一声声短促的设备切换音此起彼伏。运行这间病房的大部分设备从操作状态变成了自动状态。我左侧的工作人员没有走,他也许负责值班。不过再过5分钟,他就要出去进行例行消。我在心里查数,1,2,3,4,5…112,113,114…278,279。数到278的时候,他放下了自己的治疗机,关闭了房间中央的按钮。终于,那一声短促的设备音响起。他的工作设备也切换到了无人状态。我顿了3秒,确信万籁俱寂。然后睁开了眼睛。我面前大概有60个人形治疗皿,用来盛放人类进入无尽轮回的代码现实。我的病床附近有三个大一些的治疗舱,中间的一个用来治疗过S。奇怪的是,我的治疗仪器精细程度比S的治疗舱更高,但我连麻醉所用的是最基础的麻醉剂。看上去,我的身体机能和适应程度比所有人都要后退几十年。我活动了活动手脚,毕竟等一会可能就要夺命狂奔了。我摊开了我的左手手心,那里确实又有一个压缩空间胶囊。因为麻醉,我这段时间清醒的片段不够多,我没来得及思考在上一次试炼中,S会塞给我一把手的深层缘由。但我信任他。不管他信不信任我。不过,我除了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我面前是死门,我没有第二条路。在悲观和乐观之间,我又一次选择了乐观。或许正如B所说,我有着“启蒙阶段的爱恋”,这是很多人类盲目和冲动的根源。我打开了胶囊,那里面有一本护照,零出境记录。还有一张星闪寰球交通金卡,凭借这张卡和护照,我可以马上离开我身处的这个国度。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是斐济的国旗和风景。明信片上写着“我在德国,一切都好。明明是斐济的会,非要在这个寒冷的国度办。我每天都得早起旁听中国边会很疲惫。你也要保重身体。”明信片的落款是,宋未未,2095年11月18号。“当然,这还不是S与Bran全部的贡献,我们和同盟国一同进行了第一个自培逆赛博格人的搭建与塑造。这显然具有极大的跨时代意义。这不是一次人体的修复,而是信息科技下身体与意识地双重再造。她从二十余年前活了过来,带着前世全部的性格特色,又能够开始全新的生活。她习得的知识被百分百保留,实验证明,对于她经历过的事件记忆在复构上有极大的难度,暂时无法突破、她的身体机能也全部停滞在二十余年前人类的样子,不过她的诞生对于我们来说仍旧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我们没有落后于’岛’组织与协约国先掌握这项技术。和平的温暖日光仍旧笼罩着地球。这一切,又离不开S与Bran的付出。”B在认真地听林女士的发言。突然他的右耳接入了同盟国秘密实验室地库的信号。“报告……报告组长。0号设备,她,她,她……0号设备她消失不见了!”B脑中的弦一紧。同时一根注射管悄无声息抵到了他左下腹。他的同僚、好兄弟S正满脸笑容地看着他。S的左手揽紧了B,这个动作并无异样。在座的所有同盟国同事都知道他二人情同手足。不过在B的西装外套下,S的指尖夹了一根细小针头,穿破衬衫抵在了他身体上,稍一用力,就会注射到他体内。一种用于让人丧失意识但保持肢体活力的专用药剂。B的左耳里,林女士对于B与S的嘉奖仍滔滔不绝。同盟国的各国政要纷纷复议了这个基调的发言。他们表示,尽管存在种种问题,但这项技术先于’岛’组织诞生是北京和同盟的极大胜利。他们十分珍惜并期待未来的进一步合作。B的右耳则是实验室地库工作人员慌乱的汇报——0号设备不知从哪得到了屏蔽能源传导的隔离介质,这种气体蔓延使实验室有五分钟的大断电。当他们恢复对0号设备的追踪后,发现她已经在去往新都的星闪列车上了,来不及抓捕。“她虽然在法律意义上的国籍还属于我们,但她是我们所有伙伴国家的女儿,是全人类的女儿。”林女士温柔而坚定地说道,她提高了声音,来做演讲的结尾。“纵使意识信息库没能完整,逆赛博格的战争仍旧挑战重重,但她也将见证我们的友谊之花盛放,见证地球的和平之花盛放!”林女士的发言看似无意地强调了0号设备的国籍身份,却将文辞的重心引向了北京与同盟资源共享的伙伴条约,这得到了诸多同盟国首脑的肯定,也符合他们的谈判预期。何况,对于B来说,他现在根本无法汇报。“从今天开始,她只会是生活在新都的一个普通女孩。在关键时刻发挥自己独特的作用。这是林女士的意思,也是Wallace的意思。”S平静地对B说道。一会,S的左手拿着的注射器离开了B的身体。S和B的左耳耳机又被消音了,显然同盟国首脑会议已经进入下一个主板块。在下一个主板块至少两小时的讨论中,B不会再有机会与Max通话。而此时此刻,0号设备也将正式回归到国境内。以后有机会,她或许会有自己的汉语名字,像千千万万个22岁的女孩一样。此刻的她坐在半小时内到达新都的星闪列车上,心中有迷茫,也有正在构筑的坚定。这一刻的她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新生。她有些颤抖地想,这是活着本身吗?还是即将是又一个虚拟现实游戏的关卡。不过她还是想选择自己内心深处相信的。她捏着一张纸条,上面是S写的六个字,“等我。快了。不怕。”她不信神,她选择相信人性。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2118年12月,林女士述职报告-残缺版绝密外交特别办公室2095年,M国发现南极铎矿并退出《北京协定》——0x1398023zd234sf……2095年,针对TheChain的逆赛博格技术尚属于试验阶段,核心算法掌握在我国手中。2095年11月初,我作为甘大使的行政秘书参与了联合国第四十三届气候变化大会。并陪同甘大使出席了与时任M国副总统科尔的秘密会谈。科尔表示,M国对逆赛博格突破实验高度重视并期待参与,与此同时M国愿意开放部分南极矿产资源高地与开采专利。——0x3sd9rfs213rcfasd——翌日,甘大使报请国内0x23sdfgwefxdv124sdgf批复——。2095年11月15日早8点半,代表团全体抵达会场。9点,我方正式进入谈判大厅,同时外场人员接到M国警告,M国截获情报在9点20之前会有一次“不可逃脱的,毁灭性”的恐袭。——0xw34rvsd9an——全权大使甘清之当机立断,做出了同意的决定。2095年11月15号上午11点,导弹袭来。2095年11月15日中午12点半,导弹袭击后的逆赛博格人“格式化”清场,那是我见过的最为可怖的场景……0x12sd3f4k23s023……关于世界上第一次逆赛博特工诞生的起因,上面所述是全部内容。林如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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